本文內容是某日本留學生基於某人的手記(真實體驗)
在2ch 發表的半創作,
而本譯文一方面是要作為反戰狗血創作的代表,另一方
面是要完成原作者要將當時、當地、以及現在的局勢告
知給世界的願望。
ref. https://www.ptt.cc/bbs/Warfare/M.1442846667.A.8D4.html
原文取自
http://www.2monkeys.jp/archives/29913444.html
不想等翻譯自己去看。
又本文內容是某日本留學生基於某人的手記(真實體驗)
在2ch 發表的半創作,
而本譯文一方面是要作為反戰狗血創作的代表,另一方
面是要完成原作者要將當時、當地、以及現在的局勢告
知給世界的願望。
又本譯文為了便於閱讀,省略、調整半創作與2ch 鄉民
間的對話。另外,Foca、Ustase等註記因為PTT輸入問題
無法使用正確的特殊羅馬字,還請見諒。
以下開始譯文
—————————————————————-
內容很長,先簡單寫一下結局。
這是約20年前的事,多少有些忘記或錯誤,請別介意。
所謂結局,是指之後故事中提到的孩子們後來怎麼了。
Sonja被殺了。
Sanja被捲入爆炸死了。
Melvina被強暴後抓走了。
Mehmet、Kamal、Mirko行蹤不明。
Camil也死了。
對於Dragan,我本來以為他背叛了我們,但我錯了。
以下進入正題。
補充一下,這是關於南斯拉夫內戰的故事。
因為一些事情,我被母親拋棄,而與單身在海外工作的父親一起生活。
當時是從土耳其出發到那裡,從機內看見的風景很美麗,或者該說很耀眼
。中途降落的機場滿滿都是外國人。
之後在首都轉機後,初次踏上的外國土地感覺有點不舒服。
與日本不同,建築物都是一個顏色一個樣子,外國人個子高又恐怖,而且
說著日語以外的語言。
我與父親居住的小鎮(Kalinovik)人口約幾千,與日本相比是人口密度很低
的區域。那是被山包圍的盆地,樣式統一的住宅很漂亮。橙色的屋頂在當
時的日本(也就是我住的地方)是沒有的,最初覺得很奇妙。
與父母一起住在海外的小孩,多數都會在日本人學校求學,而我所住的小
鎮別說日本人學校,除了我與父親以外,一個日本人都沒有。
抱著不安的心情去學校,也聽不懂其他人在說什麼,當然,我就獨自一個
人,連自我介紹都不會。
如果還大個幾歲,說不定可以友善地接觸其他人,但是對當時的我來說那
是不可能的事,結果最初的2週非常痛苦。
對愛玩的小孩來說,那樣的寂寞快要到達忍耐的極限,結果只能假日在街
上散步,尋找有什麼好玩的。那是第一次獨自上街,稍微迷了點路,邊看
著街上的行人,邊往學校的方向走,路邊的空地有一群小孩在玩足球。
我羨慕地看著他們,卻說不出「我也要玩」,因為根本連說都不會說,只
能在空地旁邊呆呆地看著他們。
也許我的表情就是一附很想參加的樣子,玩足球的男生中的一個人,問我
說「要一起玩嗎?」,我猜想他是這樣說的。
那個男生我後來知道他名字是Camil。因為他邊說邊比手劃腳,最初莫名其
妙的我終於知道他是在邀請我,當然我很高興。
那應該是我與當地小孩最初的對話? 我終於交到了朋友。
當時我住的那個國家是波士尼亞-赫塞哥維納,不過當時還只是南斯拉夫聯
邦的組成國之一。當地大概是三個民族:波士尼亞克人(波士尼亞穆斯林)、
塞爾維亞人、及克羅埃西亞人混居在一起。
關於為什麼引發無止盡的紛爭,說來話長,我想寫了也沒用。現在說的是戰
爭開始2年前的事。
雖然相互之間語言不通,不過小孩子一起玩足球就很快樂。
小孩的時候,各人種的身高或體格沒什麼差別,在玩足球時人人都有摸到球
的機會,而且我想一定是因為Camil有傳球給我。到了傍晚,我玩了一身泥
後回到家,父親也提早回來,問我是交到朋友了嗎,我很高興地回答他「當
然!」。現在回想起來,那應該是我到那個小鎮以來第一天有笑容。
第2天去學校,因為是小鎮所以小孩都在同個學校裡,放學後很快就在操場發
現Camil等人在玩足球,Camil也看到我馬上衝過來,邀請我一起玩。除了昨
天的玩伴以外,還有班上的同學等,雖然只能比手劃腳來交談,那也是交朋
友的契機。
從那天起,雖然語言幾乎不通,也可以一起捉迷藏、踢足球,也漸漸開始在
班上交朋友,學校變得很快樂。
特別是Camil與Dragan,雖然不同班,休息時間也來到我的班上,一起沒意義
的玩鬧。Camil等人,特別是Camil為什麼對我這樣好,當時我還不知道,等
到我知道原因時,又特別令我難過。
僅管如此,在不必上學的日子還是閒到發慌,也不能每天都與Camil等人一起
玩。
於是我就一個人到處探險,還滿有意思的。
某天,Camil等人要去清真寺或教會等不能一起玩,我就一如往常開始獨自探險。
於是,在越過山丘後不遠處發現了相當破舊的民家,最初我以為是廢墟而偷偷
走進去,卻在庭院中碰見了年紀差不多的女孩子。兩個人都嚇了一跳。
當時我不但沒有落荒而逃,反而不知為什麼開始用日語自我介紹。
而她好像大概聽懂我在說什麼,不只告訴我他的名字是Sonja,還給我像豆子一
樣的零食。
從小鎮的中心到Sonja家的距離,以小孩的腳程算大約是1到2個小時,Sonja不
是同個學校,不過我想學年應該是一樣的。之後,我與Sonja一起在附近玩,
不知不覺天已經黑了,如果要再走回家,又要花1到2個小時,正在煩惱該怎麼
辦時,剛好Sonja的父親回到家,與Sonja不知說了什麼後,Sonja的父親開車送
我回到街上。
在車上時Sonja笑著對我說一些話,我聽不懂只能作出困擾的表情,而Sonja卻
把一起作的花冠放到我的頭上。
在下車時Sonja應該對我說了有機會再一起玩一類的話。
那天晚餐時我一直對父親說關於Sonja的話題,那應該是我的初戀。
之後,在上學的日子就與Camil等人一起踢足球,
放假的日子就走2個小時去Sonja家玩。學校很快樂,而每周一次去Sonja家玩又
更快樂,與其說是快樂,不如說是期待吧。
而Sonja母親每次都做洋葱肉卷(Sogan dolma)給我們吃,那個味道到今天都還
忘不了。
到了暑假期間某天我與學校一起玩的同伴一起踢足球,在休息時提到我假日都
在做什麼,而我就說了到名叫Sonja的女生家裡玩的事,我們的小鎮人口很少,
大多數的小孩都去同個學校,而Sonja沒有同校。不知為什麼話題轉到我們也去
Sonja家玩。
不過,一群男生一起去女孩子家玩不好意思,就找了同校2個女生及我們6個男
生,總共8人一起往Sonja家出發。
也就是,除了我以外的7個人是:
Camil
Mirko
Mehmet
Kamal
Dragan
Sanja
Melvina
另外,補充一下我是1990年4月來到這個小鎮,而暑假是7月,經過了3個月我已
經能說一點當地的語言,那時我還只有6歲,可能因此學得特別快。
在Sonja家前,我們一起喊「Sonja一起來玩吧」,不久後Sonja出來看到我們嚇
到了,她害怕地說從來沒有與這樣多人一起玩過。
結果,我們6個男生踢足球,而Sonja等3個女生一起玩。
在回家時Sonja道謝時特別讓我印象深刻,原本Sonja父親要開車載我們回到鎮上
,不過人太多只好載女生而讓我們男生自己走回去,反正夏天離天黑還有一段時
間。
回想起來,這年夏天應該是我在這個國家時最美好的夏天,什麼都不必擔心,玩
累了就睡,起床後又玩。只不過周五與周日小孩子都去清真寺或教會,我沒事做
只好去Sonja家。
當時還不了解什麼是宗教,只以為是某種的活動。
在初次一起玩之後不久某個周五,我一如往常Sonja家玩,
Sonja父母在準備午餐後就把我與Sonja留在家裡出發作禮拜,這天的午餐與之前
不同,在餐後還有甜點巴拉瓦餅(Baklava)。
最初我以為是普通的甜點,但Sonja笑著告訴我這是特別的。
在當地只有特別的日子才會吃巴拉瓦餅。我不知道有什麼特別的,Sonja害羞地
說因為我不但成為Sonja的朋友,還為她帶來好多的朋友,這是謝禮。
原來,Sonja沒有上學(原因不明),所以一個朋友都沒有。
當時我什麼都不知道,只想著原來如此。
也因此,Sonja的父親在最初見面時就笑著對我說一堆話,每次到Sonja家玩都歡
迎我,還開車載我回家,當時我不知道什麼是客氣,而大喇喇地接受人家的好意。
那天我原本想要在晚餐前回家,在Sonja父母的邀請下在Sonja家用晚餐。因為
Sonja父母從早上以來什麼都沒吃,晚餐特別豪華,在Sonja一家談笑之中,即使
沒有肉也是幸福的一餐。
當晚,我與Sonja家人聊些日本的事,不知不覺時間已晚,就決定在聯絡父親後留
在Sonja家過夜。
那天晚上我與Sonja聊到很晚,我第一次看見Sonja脫下頭巾的容貌。
在月光下Sonja的臉是那樣美麗,至今26歲我還沒有遇見比當晚Sonja更美麗的女性。
也在這時,我初次認知到自己對Sonja的愛情。
於是,我們約定了今後要永遠在一起。
第2天早上,Sonja母親來叫醒我們時發現我與Sonja睡在同個床上,多半是在談話
之中睡著了。
雖然Sonja母親有點驚訝,不過他摸著我的頭笑著說這件事要對Sonja父親保密,當
時我不懂那是什麼意思。
那天Sonja父親說要去がFoca街上購物,我就跟去了。
到Foca的路程就基本上是沿路一直走,穿過高原後就是連續的山路。
從德里納河(Drina)對岸看見Foca街景時,那景色有如繪畫般美好而令我感動。街
上的人比Kalinovik更多而熱鬧。
在午餐後路過一棟古老的清真寺,那時我是第一次親眼見到清真寺,問說那是什麼
時,Sonja父親說那是有古老歷史的清真寺,要參觀看看嗎?
當然我算是異教徒,不過剛好遇到禮拜時間,我就跟著唱阿拉最偉大,當時我作夢
都沒想到之後還會再次來到這個地方。
到了8月,8個人一起玩的機會更多了,因為Sonja家特別遠,所以我們多半在Sonja
家或附近玩。
我們在Sonja家不遠處的山裡做了秘密基地,而Camil帶來望遠鏡,我們就用那望遠
鏡看遠看近,當時也沒人想得到這望遠鏡會造成那樣可怕的後果。
記得有次Dragan說要應付敵人的來襲,用草做了個陷阱,沒想到Sanja踩到那陷阱跌
倒,Camil衝過來罵說要是Sanja受傷了怎麼辦。在Camil安慰Sanja時,我以外的男生
笑鬧說Camil喜歡Sanja!
Camil慌忙否定說沒有,而對當時的我們來說那只是火上加油。
直到Melvina看不下去出來阻止,男生才停止打趣。
那時不知所措的Sonja後來偷偷對我說之前的事要保密,我雖然沒有搞清楚狀況不過
就呆呆地答應了。
Melvina雖然與我們同年,但特別早熟,當有人吵架時總是Melvina來調解,當Dragan
或Mirko惡作劇時,總是Melvina出來罵人,就像是大姊一樣。
而Sonja大多數時候都是不知所錯的樣子,引起我想保護她的本能。
接下來,差不多該說明戰爭是怎麼發生的。原本,這個區域是基督教國家,在15世紀
左右時被奧斯曼土耳其統治後,許多斯拉夫人改信伊斯蘭教,而穆斯林的比例增加。
之後是塞爾維亞王國,優待塞爾維亞人而其他的克羅埃西亞人及波士尼亞克人就長年
抱持不滿,其中又以克羅埃西亞人的民族意識特別高。
而這民族意識的高漲間接引發了第一次世界大戰,而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這個區
域大半被納入納粹德國建立的克羅埃西亞統治之下,這時克羅埃西亞人的民族主義組
織「烏斯塔沙(Ustase)」激烈地迫害塞爾維亞人,有數十萬人在此時被殺。
而同時,塞爾維亞人的民族主義組織「切特尼克(Chetniks)」也殺了許多克羅埃西亞
人及波士尼亞克人。
也就是,這個時期在Foca等地,是烏斯塔沙與切特尼克在做慘烈的民族淨化與相互報
復,切特尼克徹底地虐殺克羅埃西亞人及波士尼亞克人,切特尼克方面公開的數字是
克羅埃西亞人約20萬,波士尼亞克人約9萬。
為什麼要如此屠殺?除了第一次世界大戰前的世仇以外,應該是肇因於第一次世界大
戰以後誕生的南斯拉夫王國的種族政策。 在南斯拉夫王國當初,由塞爾維亞人掌握政
權而造成克羅埃西亞人的強烈反彈,結果烏斯塔沙就利用克羅埃西亞人的強烈民族意
識,以反塞爾維亞、打倒塞爾維亞為口號擴大支持。結果,在南斯拉夫聯邦崩潰之後
,引發了克羅埃西亞戰爭及波士尼亞戰爭。
另一方面,切特尼克所主張的大塞爾維亞主義,種下了巴爾幹半島西部大部分的土地
是塞爾維亞人的土地這樣的認知。
不管是塞爾維亞人、克羅埃西亞人、還是波士尼亞克人,都是不是愛殺而殺,而是在
「不殺他人,自己就要被殺」的意識下戰鬥。所以,不能單純地說哪一方比較壞,而
這也是至今巴爾幹半島仍然是火藥庫的理由。
切特尼克所主張的大塞爾維亞主義,是以「將塞爾維亞人與塞爾維亞人的土地統一在
一個國家之下」為首要目標,其中就算有塞爾維亞人屬於少數的區域,也被認定為塞
爾維亞的土地。
對這樣的塞爾維亞國來說,大塞爾維亞主義是不可或缺的,甚至有句塞爾維亞的格言
是「只有統合能拯救塞爾維亞人」 ,如此,來強調大塞爾維亞主義的正當性與必要性
。這樣的大塞爾維亞主義引發了第一次世界大戰,而塞爾維亞人不分國境內外,都為
了建設統一的塞爾維亞而戰,一直到1990年代的戰爭,還是為了維持塞爾維亞的統一
而戰。
而且,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後的南斯拉夫聯邦還是輕視塞爾維亞人以外的民族,這樣的
政策又更刺激了其他民族的民族意識。
即使在現在(本文之「現在」是2010年),塞爾維亞仍有名為「塞爾維亞激進黨」的右
翼政黨,在主張建立包含波士尼亞‧赫塞哥維納及克羅埃西亞的大部分,以及羅馬尼
亞、保加利亞、匈牙利等國一部分的大塞爾維亞國。
於是,在南斯拉夫聯邦崩潰時,塞爾維亞人基於如此之方針在克羅埃西亞境內建立了
塞爾維亞克拉伊納共和國,在波士尼亞‧赫塞哥維納境內建立了塞族共和國(今日塞族
共和國仍是波士尼亞‧赫塞哥維納聯邦的成員)。
站在塞爾維亞人的立場,這都是為了避免受到世仇克羅埃西亞人的統治,為了維護塞
爾維亞人的安全與權益,而必須採取的自衛行為。
—
待續,應該是明天,
本篇只是在集氣,還沒開始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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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14.43.144.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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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yuriaki (114.43.144.53), 09/21/2015 22:46:24
※ 編輯: yuriaki (114.43.144.53), 09/21/2015 22:47:20
※ 編輯: yuriaki (114.43.144.53), 09/21/2015 22:47:41
※ 編輯: yuriaki (114.43.144.53), 09/21/2015 22:5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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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樂的暑假一轉眼過去,到了9月,學校開學後就不能再每天與Sonja見面,當時我
有些寂寞。
不過,還是有一點變化。
原本是平日在學校是8個人一起玩,假日時我一個人到Sonja家玩,暑假過後變成是
大家一起在周六去Sonja家玩,不過我又在第二天的周日一個人去找Sonja。
現在回想起來當時真的是去過頭了。不過就是想與Sonja見面、一起玩沒有辦法。
Sonja與Sonja的父親、母親也都親切地多下周再見,認識才幾個月而已,感覺就已
經像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
9個人一起時是在秘密基地玩,而與Sonja兩人一起的周日是在Sonja家裡度過,不過
偶爾也有與學校其他朋友一起玩。
與現在不同,當時沒有行動電話,在一起玩的日子大多會約好下一次的時間,如果
去不成就用電話通知Sonja。
到了12月,塞爾維亞人與克羅埃西亞人開始準備聖誕節,雖然是小鎮多少也變得有
點華麗,而波士尼亞克人基本上是穆斯林,就過著與往常同樣的生活。
因為父親在假日時很少在家,某天難得與父親一起過假日,父親作了幾種菜,雖然
全部都不好吃,但還是很高興。
父親說「對不起,讓你在外國生活」,不過對我來說這個國家已經像故鄉一樣,我
回答說要一生在這個國家生活。
那時父親好像是笑著說只有這裡有工作,那就一直在這裡住下吧。
新年過去,冬天來臨。我原本以為這裡與日本差不多冷,不過實際上氣候是忽冷忽
熱,為了準備變冷要隨時穿著厚衣服,而在變熱時就把厚衣脫下放進背包中。
我們小孩子們堆雪人、打雪仗,這個小鎮周邊是寬廣的平原,或者是高原,而且是
外面再被山丘包圍的盆地,從Sonja家可以看見一片白的美景。
記得有次在雪仗時,我們一起用雪堆成陣地對戰。那時
Dragan的雪球做得特別硬,打到時特別痛,正想著那有些危險時,Dragan的雪球打
中了Sanja的眼睛。Sanja邊掉眼淚邊說著沒事沒事,不過Camil氣瘋了跳出來抓住
Dragan。我想著要去阻止他們時,Melvina卻說讓他們打到滿意為止。
Melvina說「男生有時就是要打架才能相互理解」
過了不久,兩人身上都各有烏青,停止打架後Dragan向Sanja道歉。
而那時Melvina在我的背後小聲說
「有時就算真的覺得自己有錯,也會拉不下面子道歉。因為兩人打了一架,所以
Dragan才願意道歉」
Melvina在家裡是長女,下面有幾個弟弟,也許因為是這樣她才會冷靜地觀察、提
醒。她是這樣溫柔而已堅強的女子。
Sanja雖然說沒事,不過還是坐在旁邊看我們玩雪仗,Camil也停止雪仗,與Sanja
坐在一起。現在回想起來,小孩子是真誠而且正直的。
在那時,Sonja母親警告我們冬天危險不要在秘密基地玩。
不知不覺到了5月,也就是我在這個國家度過了1年。每一天都很忙碌。對當時的我
來說,這一年特別地長,是充實的一年。
某天我請8個人來我家開PARTY,
父親做菜很糟糕,不過還是用心做了日本菜,可是顯然不合其他人的胃口,都露出
僵硬的表情。儘管如此,父親對我能交到朋友感到很高興的樣子。
這時,我們以為這樣幸福的生活將永遠持續下去。
到了6月底時,旁邊的科斯塔伊尼察開始戰爭。原本我們以為臨國的戰爭與自己無關
,但實際上問題沒有這樣簡單。不只在街上,連學校的班上,在
塞爾維亞人、克羅埃西亞人、以及波士尼亞克人之間的氣氛變得緊張,結果連座位
也要按照民族分開坐。
當然,也就不能如往常一樣在放學後一起玩。
不過,那時並沒有發生特別大的糾紛,那時只是科斯塔伊尼察有事而已。
因此,在民族間的對立開始有些徵兆時,我們還是瞞著大人偷偷在秘密基地會合,
9個人一起玩。戰爭與我們沒有關係,對我們來說重要的不是民族或戰爭,而是眼
前的朋友。所以,我們約定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們都是朋友,要互相幫助永遠在一
起。
另外,關於我們9個人,
我是日本人(這是留學生的創作,手記的本人應是波士尼亞克人(父)與日本人(母)
混血)
Sonja、Sanja、Melvina、Camil、Mehmet、Kamal是波士尼亞克人、穆斯林
Mirko是克羅埃西亞人,羅馬公教徒
Dragan是塞爾維亞人,塞爾維亞正教徒
在我們這個區域,居民約5成是波士尼亞克人,4成是塞爾維亞人,而1成是克羅埃
西亞人。
所以在這個區域至少塞爾維亞人並不算是少數派。
我們是相互信賴的朋友,但雖然我們使用共同的語言,仍然分屬不同的民族、不同
的宗教。
暑假過去之後,更加不能與去年一樣公開地一起玩。
在這個國家中,民族間的對立、宗教間的對立,以及過往的仇恨慢慢地、但是確實
地增強。
大人之間開始有不可以與其他民族交談的氣氛出現。。
父親說戰爭可能會發生,父親自己不能拋下工作,但我可以回去日本。可是我不能
拋下朋友自己一個人回日本,而且當時的我還不懂戰爭是什麼。
那時我只以為「不要開戰就沒事了」
到了9月,原本鄰國科斯塔伊尼察的戰爭,也就是克羅埃西亞人的軍隊與居住在科斯
塔伊尼察的塞爾維亞人的軍隊間的衝突,發展成為科斯塔伊尼察軍與以塞爾維亞人
為主體的南斯拉夫聯邦軍間的戰爭。
在這個國家(波士尼亞-赫塞哥維納)是波士尼亞克人占了過半數人口,我們所居住的
Kalinovik也不例外。隨著日子經過,鎮上克羅埃西亞人與塞爾維亞人的關係悪化,
而變成經常可在街上聽見大人在爭執。
到了10月,波士尼亞克人過半數的這個國家開始有脫離南斯拉夫聯邦的聲浪,進而
宣言要獨立成為一個具有獨自主權的國家。
當時父親這樣說明,我還不能理解因為這個宣言造成鎮上的氣氛更加緊張。
即使在學校中,也是同民族的小孩一起行動。明明就在不久之前,大家都還玩在一
起,但這時不同民族的小孩開始吵架、打架。
從街上到學校,可以說國內全部都是同樣在克羅埃西亞人、波士尼亞克人、塞爾維
亞人之間充滿了緊張的氣氛。
連我們的父母要求我們不要在外面玩。 而大人們也開始冷漠地對待其他民族的小孩。
新年過後,就是1992年,狀況還是沒有很轉,反而是更加混亂。
各民族都開始準備武器,而在街上也時常可看見持槍的市民。
初次看見的槍很可怕,不像是現實的光景,以為沒有人真的會使用吧。
原本,我以為發生在克羅埃西亞人與塞爾維亞人間的戰爭,與波士尼亞克人沒有關
係,可是當初科斯塔伊尼察戰爭的起點好像是因為波士尼亞克人殺死了塞爾維亞人,
而在波士尼亞克人主張波士尼亞-赫塞哥維納獨立時,塞爾維亞是反對獨立的。
到了2月,波士尼亞-赫塞哥維納獨立的公民投票開始,而塞爾維亞人抵制投票而棄權
。同時,我們所居住的區域在塞爾維亞人及南斯拉夫聯邦的主導下,宣稱自波士尼亞
-赫塞哥維納獨立。
而克羅埃西亞人也要在波士尼亞裡面建立屬於他們自己的國家。只有自民族有自己的
國家,由自己人統治自己人,才能確保民族的安全。
結果,我們的國家因為反對獨立的人,及推動獨立的人,而分為分別代表波士尼亞克
人、克羅埃西亞人、及塞爾維亞人的三個勢力。
也就是說,在波士尼亞(波士尼亞-赫塞哥維納)從南斯拉夫聯邦獨立的時候,波士尼亞
本身又分成了三個國家。
一個是屬於波士尼亞克人的波士尼亞,一個是屬於克羅埃西亞人的黑塞哥-波士尼亞,
另一個是以塞爾維亞人為中心的塞族共和國。
而我們居住的Kalinovik是在這個塞族共和國領域之內。
這時,這個國家已經不能免於民族間的衝突與戰爭。
而我們的鎮上也開始有波士尼亞克人逃往波士尼亞的首都賽拉耶佛。
但是那時還沒有發展成為以血換血的戰爭。塞爾維亞人的塞族共和國雖然是成立了,
但還沒有在世界上宣告獨立,那時的人們以為說不定還有和平解決的希望。
而我們還是小孩,不能理解這樣的局勢,在這樣的狀況下還是偷偷一起在秘密基地玩
,就算不能如以往一樣光明正大,但我們的友情沒有絲毫改變。反而在大人們的反對
之中,更強化了我們之間的向心力。
到了3月下旬,街上開始流傳塞爾維亞民兵在賽拉耶佛做了什麼事,那時我還不能理
解民兵是什麼,只以為發生了某件事,並沒有特別關心。
到了4月,開始有波士尼亞加入聯合國的消息,我們小孩雖然不理解其中意義,但是
周圍大人的表情以及民族間的緊張氣氛,也讓孩子們相當不安。我們小孩子幾乎不知
道這個區域自古以來發生在各民族間的糾紛以及悲慘的歷史。
Dragan說,如果發生了什麼事,就在秘密基地集合。我們永遠都是同伴。而大家也都
同意了。
父親考慮到這緊張的情勢,打算讓我一個人回日本。不過父親應該是考慮我一定會拒
絕,就以去賽拉耶佛出差為藉口,將我寄放在Sonja家,而出遠門去買機票。
次日,應該是4月5日。我打算在父親回家前,一如往常在秘密基地玩,可是這一天
Dragan沒有出現。聽說是有事不能來。
到了傍晚,鎮上傳來巨大的聲響,大家都嚇一跳,趕緊跑到山丘上, 鎮上冒出黑煙
,偶爾還傳出小但是尖銳的聲音。我不知道那是什麼聲音,不過Mirko喊說那是槍聲。
那時我嚇到說不出話,而Sonja與Sanja哭了出來。
Mirko與Mehmet、Kamal喊著要回家而往鎮上的方向跑,而還我在狀況外不知道該怎麼
做才好。
大約過了30分鐘,或是更長的時間後,傳來很大的聲音,那是幾輛車朝Sonja家的方
向行駛而來。Camil說那些是塞爾維亞人。
Sonja要回家,不過Camil與我拼了命阻止她。而Camil用他總是帶著的望遠鏡看Sonja
家發生了什麼事,最初說明塞爾維亞人士兵進入家中,外面有幾個人,接著在「啊」
一聲之後,就沒有再說話。
Melvina與我問他好幾次發生了什麼事,Camil什麼都沒有回答。
忽然,先前的車中有2輛朝我們的方向開過來。
最初Camil說他們怎麼會知道?!,接著他哭著說都是自己的錯。
現在回想起來,一定是塞爾維亞看到望遠鏡的反射而過來偵查。
雖然,那時我們還不知道那群人是敵是友,但我們已經把塞爾維亞人當作是敵人。那
應該是本能的直覺,畢竟如果不是敵人怎麼會拿著槍靠近。
隨著車聲接近,我想停留在原地不妥,催促其他4人離開現場。我拉著Sonja的手,而
Camil拉著Melvina與Sanja的手,慌忙跑走。但那時我們也才8歲,再怎樣拼命跑也不
可能安全逃走。
那時我們躲在約200公尺遠的樹下,可以聽見車聲慢慢靠近。
心跳不停,而漸漸呼吸困難,腦中雖然想著要冷靜,但是身體冷靜不下來。身邊的
Sonja與Sanja也為了不哭而拼命地按住嘴,可是仍然無法阻止發抖時牙齒撞擊的聲音。
說實話那時我真的以為已經沒有救,其他人多半也是相同的感覺。車聲變大,也開始
清楚聽見塞爾維亞民兵的聲音,但那時的我已經過於恐懼,不能理解說話的內容。
就在快要被發現的時候,躲在不遠處的Camil把我拉到後面,小聲對我說「這樣下去
一定會被發現,我去引誘塞爾維亞人的注意,你就趁機帶其他人逃走」
那時我嚇了一跳,也心想說不定有機會逃走,可是Camil怎麼辦?
我慌張地說「太危險了,就安靜躲在這裡吧」
可是Camil說那樣一定會被發現,大家都會被殺死。
他又說「我馬上也會跟著逃走,沒有問題的。」
我只好點頭,那時我也以為沒有其他的辦法。
於是Camil笑著說,在我回來之前,幫我顧好Sanja。
說完後,不等我回話Camil已經往我們躲藏處的相反方向低身跑出去,我只能向其他
3人說Camil去引誘對方注意,我們要趁機逃走。Sonja與Sanja反對,但Melvina只輕
聲回應而已。
在塞爾維亞人民兵離我們約20~30公尺時,從另個方向聽見Camil的聲音,應該是侮
辱塞爾維亞人的句子,而塞爾維亞人聽見後發怒追過去,我們就趁機離開。
Melvina拉著Sanja,我拉著Sonja的手,拼命地跑走。之後,從後方聽見幾回尖銳的
聲響。同時,原本還聽得見的Camil的聲音停止了。
我停下腳步想要往回跑,而Melvina說不可以停下來,如果回去Camil的行動就白費了。
我們一直跑到無力再跑,應該是還不到1公里遠處停下來,休息之後走路下山,等待
Camil出現一直到入夜,結果Camil還是沒有來。
大家都知道在槍聲時Camil已經被死了,但是還想抓住一點點希望,就是不想要相信
,就是說不出口。
不知不覺中大家都掉下眼淚。在那個還不太能理解死亡的年紀,眼淚還是不停地掉下
來。
我知道Camil喜歡Sanja,知道Sanja也喜歡Camil,但是當時太過害怕而沒有阻止Camil
,以為只要Camil吸引對方注意,就有機會活命。
我哭著向Sanja連番道歉,因為Camil明明就像是被我殺死一樣。
而Sanja自己明明也很難過,卻還是擠出笑臉安慰我,說錯不在我。
在太陽西下,周圍開始暗時,我們下山後漫無目的地走,想著為什麼會這樣。天上的
群星那樣美麗,但地上卻是地獄。
—
開始灑狗血,但真正的地獄還沒有開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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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差不多走了1或2小時時,突然從草叢發出聲響,幾個大人走了出來。
我們以為又是塞爾維亞人,正驚慌要逃走時,他們大概是看見Sonja等人的頭巾,
認出我們是波士尼亞克人,而過來接我們。
那幾個大人告訴我們鎮上發生了什麼事,說打算前往Foca後轉到Gorazde,要我們
一起走。
Sonja與Sanja說想要回家,可是大人們說塞爾維亞民兵與軍隊已經來到鎮上,四處
抓走波士尼亞克人或克羅埃西亞人,不可以回鎮上,而首都賽拉耶佛也開始戰争,
我們只好默默跟著他們走。
我們上車之後一路遠離鎮上往山中前進,車燈也不敢開。在車上我又哭著說Camil
對我這樣好,我卻害他死掉。
這時,Sanja摸著我的背對我說,Camil小時候死去的兄弟長的與我很像,所以Camil
遇見我時就很高興,想與我做朋友。Camil一定沒有生氣也沒有悲傷,勸我要安心。
這時,我終於知道為什麼那時Camil會來找我一起踢球,為什麼休息時間來教室關心
我,之後又總是一起玩…。
看著Sanja明明喜歡的Camil死了,卻還這樣安慰我,我一面後悔當時不是我提起勇
氣走出去,另一方面發誓今後要代替Camil保護Sanja。
這時,還不能想像之後等待我們的未來會那樣地悲慘。
當車子走到道路上時,大人們說從這裡開始要用走的。我們問說還這樣遠,為什麼
要走路,大人們說往Foca的道路就只有這一條,賽拉耶佛已經被塞爾維亞人軍警包
圍,而這條路上也可能有塞族共和國的軍隊,所以要走路穿過山地。
實際上也不是要爬過山,而是在路旁幾百公尺的數林中走路前進。夜晚中雖然有月
光,可是在樹蔭的遮擋下四周一片黑,連眼前都看不太清楚。而枝葉被風吹擺動的
聲音、或是鳥的叫聲等,都特別詭異。可是,就算是害怕也要前進。往賽拉耶佛走
太危險,我們唯一可選擇的方向就是往Gorazde前進。
對幼小的我們來說,夜晚不睡覺一直走路超乎想像地辛苦。 又掛念著家人的安危。
想著父親在賽拉耶佛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還活著,還是在我離開Kalinovik後回來
,各種想法在腦中交錯,不能用不安二字簡單帶過。同時體力也已經接近極限,腳
步沉重也走不穩。而且還要隨時警戒,如果聽到一些動靜,就要立刻趴下來。不單
只有路上起伏不好走,還有隨時要被殺死的恐懼。
就算已經不想繼續走,想著如果有大人來揹,就可以輕鬆下來,但是連比我們更小
的孩子都在走,沒有人說得出口。所以只好忍耐繼續走。
在山中徒步前進是緩慢的。在天空轉紅接近黎明時,我們走到往Foca的半途,名為
Miljevina的城鎮附進。我心想終於可以休息,可是隨著周圍轉亮,才知道沒有這
種好事。
Miljevina只是個小鎮,但已經到處冒出黑煙,不必說也沒有人想說,Miljevina與
Kalinovik的命運是一樣的。
可是,我們不可能這樣繼續往Foca前進。我們這群人有幾個大人幾個小孩,還有1歲
的嬰兒。 這時雖然還只是4月,但口非常渴而且肚子也餓了。
所以,有一個男性自願要到鎮上去拿來食物。
他說他是塞爾維亞人與波士尼亞克人的混血,不會有問題。
等待的時間總是特別漫長,如果他沒有回來我們只好繼續往Foca前進。可是就算到
達Foca,也可能是與Miljevina同樣的狀況。
看不見未來,看不見希望。連幼小的我都是如此,大人們說不定感受更加深刻。這
時氣候還有些涼,但也許是因為興奮,或是因為疲勞,身體卻感覺熱。
我們等他等了約4到5小時吧,在接近中午時,有幾台車通過道路,我們都低頭躲起
來不敢發出聲音。如果是往常路上的行車多半是平民或運送木材的卡車,可是這時
通過的車輛不是武裝警察,就是民兵或塞族共和國的軍隊。
那時,我們原本對Foca也已經是同樣狀況的擔憂轉為確信。可是去拿食物的男性不
回來,我們也一點辦法都沒有。
終於,早晨出發去拿食物飲水的人帶著2個塞爾維亞人青年朝我們躲藏的地方靠近。
大家陷入混亂。有大人說他出賣了我們,有大人說他們是來加入我們。有人說這樣
繼續等待太危險,如果他真的背叛了我們,那我們的命運已經形同結束。有人說與
其逃走,不如躲起來找機會殺死塞爾維亞人青年。
這時,我們筋疲力盡的小孩子們只是靜靜地聽著大人們的爭論。
大人們的討論最後也沒有結果,只能先躲起來見機行事。眼前是沒有武器的2個青年
,雙手提著巨大的行李。
就算那是武器,應該也能在他們取出來前殺死他們。在他們大約靠近到100公尺處時
,那混血男性與2個塞爾維亞人青年開始揮手。
有大人說也許我們不是目標,也有人說這是陷阱。
別說是塞爾維亞人,連早晨以前都還共同行動的同伴都已經不能信任。而對我來說
這時應該已經把自己當做波士尼亞克人的同伴、同胞。
之後大人們仔細觀察他們三個,本來以為他們會採取揮手以外的行動但他們就只是
停在那邊揮手。
就在這時,一直安靜的嬰兒哭出聲來,已經一整天沒有喝水,嬰兒會哭也是當然的。
可是這個時機太糟了,他們馬上就注意到,而轉頭這邊看。
那時我們陷入絕望的氣氛,但他們笑著走來,到我們眼前時露出安心的表情,告訴
我們三個人一起來的緣由。
他們說的內容很長,簡單整理就是:
2個塞爾維亞人青年所居住的Miljevina也發生與Kalinovik同様的事,也就是塞爾維
亞人警察攻擊非塞爾維亞人居民,沒抵抗的人被抓走,有抵抗的人就殺死、強暴。
而混血男性到他們鎮上時,塞爾維亞人警察剛好在堆積屍體的樣子。
而那時2個塞爾維亞人青年注意到他,知道他是混血,而對他說這裡很危險要快點逃。
而混血男性說如果沒有食物與水,別說是Gorazde,連附近的Foca都到不了。而且還
有小孩與老人,一定需要食物與水。而那兩人就說只要帶他們一起走,願意提供食
物與水。原本混血男性打算拒絕,可是塞爾維亞人青年又說如果被民兵或警察發現
時,願意出面協助交涉。
他們說,在Miljevina鎮上,也有些塞爾維亞人反對加害波士尼亞克人與克羅埃西亞
人,可是這些人不是被警察殺死就是毆打,所以他們已經無法繼續留在這裡。
在大人們討論之後,最後決定一起行動。
而我們在山中進食與休息之後,等到傍晚再出發往Foca前進。往Foca的路程在車上
感覺沒有多遠,可是在不安中步行就非常辛苦。就算傍晚時還沒有問題,到了深夜
就要與睡魔對抗。可是,大人們說夜晚行動比較安全,所以就只好走下去。
人類在真正缺乏睡眠時,是怎麼狀況都能睡的。
不只是小孩,連大人也是邊睡邊走。
孩子們搖搖晃晃地走太危險,就手牽手排成一列,由大孩子協助我們這樣的小孩子
們不要跌倒。
終於,在黎明前抵達了Foca附近。
要進入Foca市內,通常要穿過一座橋,可是塞爾維亞人青年說橋上可能有塞族共和
國的軍警看守,所以我們決定直接游泳渡過Foca前的河(德里納河)。
可是,對已經幾乎沒有體力的我們來說,要游泳過河時在太困難,過河途中,讓母
親揹著的幼兒被河沖走,明明應該游過去救,但已經沒人有游過去的體力。母親原
本想要游過去救小孩,可是被其他男人阻止,結果我們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幼兒
流走、沉下去。
過河之後,我們走山路進入Foca市内。Foca不像Kalinovik或Miljevina,沒有看見
燃燒的民宅也沒聽到人的慘叫聲。似乎可以暫時安心。
那2個塞爾維亞人為了確保安全,先到市内探路,約1小時後帶著沒問題的好消息回
來。
這一天,也就是逃離Kalinovik後約經過了2天,是1992年4月7日。
原本我們擔心Foca發生與Kalinovik同樣的慘劇,不過實際上什麼事都還沒有發生,
總之大家安下心來,有親戚或熟人的就去投靠,而無處可去的人就去清真寺。之前
與Sonja及Sonja父親一起來時,街上人多很熱鬧,可是這時人很少,多半是躲在家
裡面吧。
我們前往的清真寺是之前與Sonja父親一起來過的清真寺,那時根本沒想到會在這
樣的狀況下再次來到這裡,不過還是感到安心。雖然不知道之後該怎麼辦,也不知
道父親是否平安,想問的事很多,但在緊張與疲労之下體力已經接近極限,所以我
與Sonja等人到清真寺後很快就睡著了。
只不過經過了2天,感覺已經很久沒有安穩地在建築物內睡覺。
我睡了很久,醒來時天已經黑了。起床之後明明之前已經在黑暗的山中走了好久,
卻還想要找大人帶我去上廁所
可是,清真寺裡周圍一的大人都看不見。
在我正懷疑是不是在作夢,還是睡傻了時,聽見外面傳來吵雜的聲音。
我走出清真寺外一看,街上傳來人的慘叫聲,也聽見之前聽到過的槍響。我不敢相
信,原本以為中於可以安心,可是過還不到一天就變成這樣。
可是不管我怎麼揉眼睛敲耳朵,眼前的光景與聲音都沒有改變。
而仔細看來街上四處都冒出火舌與黑煙,雖然不敢相信,也只能接受這是現實。
原本以為到了Foca就還有一線希望,可是這時已經再也承受不住,我絕望地呆坐在
地上,想著已經無處可逃,死路一條。
在我呆坐時忽然發現之前以起行動的大人們就在旁邊,與我同樣帶著震驚的表情。
這時,Sonja也醒來走到我旁邊,笑著對我說「街景真漂亮,哇,紅色的星星好多─」
一時之間我不能理解她在說什麼,只在她的臉上看見呆呆的笑容。
我問她在說什麼,但她只是繼續笑著說真漂亮、真漂亮、真漂亮。
我以為Sonja壞掉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做,Sonja的狀況又更加令我混亂,腦中浮現已經沒救了、死心吧等
負面的想法,可是,如果我死心那Sonja與Melvina、Sanja要怎麼辦,這樣下去Camil
的行動就要白費了。之前發誓要保護Sanja等人,這樣下去就是違背誓言。
所以,那時我決定要帶著3人逃出Foca。
雖然不知該去哪裡,也沒有可以依靠的人,但是總比留在這裡好。
於是拉著Sonja的手回到清真寺裡,叫醒還在睡的Melvina與Sanja,說要逃到城外,
原本他們還沒睡醒沒什麼反應,可是在聽到外面傳來的聲音之後,就答應我了。
可是,已經太遲了。在我們收集剩餘的食物時,好像是塞族共和國的警察已經來到
清真寺旁邊,大人開始發出喊聲。
我喊著要快逃,Sonja確笑著說警察不是壞人。
可是,就是那些警察在對波士尼亞克人與克羅埃西亞人居民施暴、甚至殺死。
這個城市已經沒有人願意拯救波士尼亞克人。
就在這時,清真寺周圍的吵雜聲更大,在外面的大人們紛紛驚慌地逃到清真寺裡,
或其他地方。可是警察好像是對逃往其他地方的人開槍,隨著槍響外面的慘叫聲就
逐見聽不見了。
而這清真寺也已經被警察所包圍。
就算要從清真寺逃走,年幼的我們也不可能跑得比警察更快。
最糟的狀況,我可以學Camil一樣自己吸引警察的注意,讓其他Sanja與Melvina、
Sonja等3人可以逃走。現在,我是9個人之中唯一還在的男生,只有我還能保護她們。
可是,實際上那樣英勇的行動不是簡單可以做到的。
不久之後警察們拿著槍走進清真寺裡,許多人躲在角落,或是用布蓋住身體,但是
一點意義也沒有。
警察巡視,察看過每一個人的臉,原本我還打算要吸引警察的注意,讓其他人逃走
,可是這時卻害怕地一動也不動,也發不出聲音。
在警察確認過每個人的性別與年齢之後,警察官把大人男性與女性強拉出去,當然
男人會抵抗,可是拉出去之後就聽見槍響,然後就聽不見那個人的聲音。而這時我
對於有人被殺已經麻木到不再有特別悲傷的感覺,只是知道又死了一個。
在警察離開之後,剩下的人只能呆坐在清真寺裡,而這時我已經沒有辦法再思考
Sonja等3人以外的事。
之後過了幾天,只是偶爾聽見從街上傳來槍響,但不再有第一天的騒動。
有些殘存的波士尼亞克人聽從警察的指示,在家門口或屋頂上掛白布,作為向塞族
共和國與塞爾維亞人宣誓效忠的意思表示,可是這等於是宣告這裡有波士尼亞克人
,可是如果不掛白布,就會被殺或被拷打。結果,不管有沒有掛白布,都同樣會被
毆打、強暴、或殺害。
波士尼亞克人還能做的,就只有祈禱自己不成為下一個目標。
說實話,這時已經不再抱有一點希望。絕對沒有機會逃出這個城市。
塞爾維亞人在各地設置波士尼亞克人集中營,男人被毆打、處刑,女性被輪暴。
只是那時,我還不知道那什麼事。
我無力地度過一天又一天,每天都只能發呆。有一天,有個原本就在清真寺的老人
問我是不是穆斯林,我回答不是。
他又問我為什麼與穆斯林一起行動,我只回答不想要與朋友分開,要保護朋友。
那個老人說,你也許是異教徒也是異民族,但也只有你才能活著把你所見到的事傳
達出去。於是老人給我幾本筆記本與幾支鉛筆。
現在所寫的故事,就是根據這時在筆記本上寫下的日記,以及記錄在來到Foca以前
所發生的事。
日子一天天過去,到了4月22日。
原本,我以為這天也是與之前同樣枯燥無味,可是不一樣。
不知道是塞族共和國的軍隊、民兵,還是警察,總之Foca城內有長久歴史的清真寺
逐一被破壞或炸毀。
在我們發現時爆炸聲已經傳過來,而這次的目標不是與我們沒有關係的波士尼亞克
人,而是我們自己。
在我們收拾行李,要逃出清真寺。
大多數的人及時逃出,可是Sanja說有忘記東西,跑回清真寺。
我喊叫說太危險,可是Sanja不聽,說要回去拿Camil的遺物。
我拼命地追她,可是這時Sanja跑得特別快,特別難追上,一直到清真寺近處一棵
數旁時,我才抓住Sanja的手。
就在我想說很危險讓我去拿的那一瞬間,隨著震耳的巨響以及眼前一片黑,等我恢
復意識時已經被吹非了十幾公尺遠。
一時之間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耳中嗡嗡不斷,眼睛也看不清楚,全身都在痛。
不過還有感覺,總之大概了解自己算沒有大礙。
接著我馬上想到Sanja在哪裡,手上還有握住Sanja手的感覺,原本以為Sanja也沒
事,可是等我的視力與聽力恢復時,才看見手中抓著的就只有Sanja的手。
那時我人剛好在樹的背後,才只有輕傷,可是Sanja就沒有樹來掩護。
我當時搞不清楚狀況,拼命要找Sanja躲在哪裡,可是四周都沒有Sanja的身影,想
說她可能躲在清真寺裡,要去崩塌的清真寺裡面找她。
這時,Melvina跑到我的旁邊催促我快點離開,
我接連喊叫說Sanja還在清真寺,要趕快在手接不回去之前把她的手還給她。
在我哭著喊叫Sanja快點出來時,Melvina打了我一個耳光,很痛。
Melvina哭著說Sanja已經沒救了,要是你也死了我們要怎麼辦。
這時,我才領悟到發生了什麼事,也才知道我為什麼可以得救。
可是我就是不能接受這樣的現實,在
Kalinovik時我與Camil約好要保護Sanja,而之後我又發誓要代替Camil保護Sanja。
通常我跑得比Sanja快很多當時我也沒有受傷,不可能追不上Sanja。
可是那時竟然沒有追上,一定是當時我怕了,嘴上說得很好聽要保護Sanja,可是
在緊要關頭卻又怯懦而讓Sanja死在我的眼前。
我對自己感到可恥與失望,淚流不止而之後幾天幾乎都沒有記憶。
等到我終於恢復神智時,已經與Sonja與Melvina,以及幾個大人、小孩、嬰兒共
同離開Foca,而在山裡面。
—
狗血/地獄LV2,再死一個。
參考閱讀(英)http://tinyurl.com/pkvp75o
地圖 Kalinovik-Miljevina-Foca
https://www.google.com.tw/maps/@43.517884,18.5931919,10.98z?hl=zh-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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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食前不要看
進食中不要看
進食後不要看
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做好心理準備再看
<<<<<<<<<<<<<<<<<警告分隔線>>>>>>>>>>>>>>>>>>>
之後約1~2個月間,我們生活在山裡面。
因為無法再回到Foca,只好安靜地躲在有些遠的山中。
幸運的是,來自Miljevina的2個塞爾維亞青年之一與我們一起逃出Foca,
時時下山到路程約5小時遠的聚落幫我們取得藥品等物資。
可是,因為不能讓塞爾維亞人知道我們的存在,所以不是每次都能拿到食物。
因此,在這山中的生活,是食物的問題最嚴重。
不管是葉子還是奇怪的蟲,能吃的東西什麼都得吃。雖然也有些動物,但只有偶
爾抓到幾次而已。
也因為食物實在太少,即使是大人們也沒有充分的體力抓到活著的動物。
而且,就算抓到動物,也不能生火。即使在夜間,仍然有月光或星光,生火冒出
的煙會害我們被發現。
所以,我們只能分食動物的生肉。
關於飲水,可以走到路程約幾小時遠的地方取得混濁的水來喝。
但是飲水仍然不算足夠。
有一個比我們年長一點的孩子,因為受不了口渴,就喝了積在樹洞裡的水,結果
不出幾天就死了。
男人每隔幾天就到遠方的農地偷取作物,而拿回一些蔬菜等,那些要給幼兒或需
要給嬰兒餵奶的女性吃,而包括我們的其他人,只能另外找可以吃的東西。
有些葉子有毒,在最初還不會區分時,吃了舌頭會麻痺或嘴唇紅腫。所以在吃之
前要先塗在嘴唇上約10分鐘,確定沒事後再放進嘴裡10分鐘,如果舌頭或嘴唇都
沒有奇怪的感覺,才敢咀嚼後吞下。當然一點也不好吃,可是也不能不吃。
相比之下,蟲子更營養的樣子,最初當然很噁心,但不久後就沒有排斥感了。
特別是毛蟲一類的幼蟲好吃,而比較大的蜘蛛口感好,而且嘗起來像雞肉。
雖說如此,那是空腹下的特殊味覺,實際上應該不是什麼好吃的東西。
雖然習慣了許多事,還是有無法習慣的東西。那就是夜晚的山。當然山不會動,
也不是怕幽靈或動物,而是害怕塞爾維亞人的警察或民兵、軍隊已經知道我們在
這裡,而從山間走出來。
不管是成人或小孩,都懷抱這樣的恐懼,所以夜晚一定有2個大人與1個小孩守夜
。
儘管如此,只要有些風吹草動,大家還是會立刻醒過來、躲起來,即使換了地方
這個恐懼感也從未消失過了。
另外,雖然不想寫,但還是寫了。
在這山裡的生活,死了一個小孩,一個大人,而我們就吃了他們的遺體。那是非
常非常噁心的,最初是入口後馬上吐出來。可是,大人說不吃會死,而大家就哭
著吃下肚。而那時,我與Sonja及Melvina也吃了別的肉。
從逃出Foca那時起,我一直帶著Sanja的手。
當我醒來時,Sanja的手放在我的背包裡。
雖然已經腐爛了,要丟也捨不得丟,就一直帶著。
而在吃了人肉之後,看Sonja還哭著喊餓,我就提議吃掉Sanja的手。
Sanja的手已經腐爛,而且臭味很重,我們對自己說有營養的東西都要吃,就與
Melvina三個人一起偷偷吃。入口的瞬間奇怪的臭味讓我想吐出來,但我們說著
要連Sanja的分一起活下去,就吃下去了。
那時雖然是最饑餓的狀態,可是吃朋友的肉就是不一樣。
一起行動的人們當然是重要的同伴,可是不一樣。
不是味道或臭氣,而是無法言喻的噁心與悲哀,各種感情混雜在一起,實在是很
想哭,可是哭不出來。也許是因為水分也不足,可是在吃Sanja的手時,Sonja與
Melvina也已經沒有再哭。
大約在這個時期之後,我與Sonja或Melvina都很少再讓感情表現在臉上。
而在這樣的生活持續約1到2個月後,大家的體力都低落,而討論這樣生活下去也
不是辦法。
所以,就決定朝我們原本的目的地Gorazde出發。
原本是每天寫日記,但從逃出Foca之後,有幾天沒有記憶所以不知道正確的日期。
不過這應該是6月上旬左右的事。
到Gorazde的路程大約是3天,但對缺乏體力的我們來說,是非常艱苦的。
而就算在山裡面前進,也很難完全避開道路等屬於人的生活圈。
原本,應該選擇在夜晚通過那些地方,可是我們的體力已經不容許我們再拖下去。
而在往Gorazde出發後第2天的約中午時候,正要越過山路時,看見道路上200公
尺遠處有持槍的人。
雖然不知那是警察、民兵還是士兵,可是如果不通過那裡就不能越過眼前的山丘。
我們,或者該說是大人們必須作出決定,要怎麼做才能在不被發現下通過。
問題在於嬰兒。
嬰兒就像哭泣是工作一樣,總是在哭,這時雖然已經沒有精神而沒有那樣常哭,
可是如果哭出來,會讓我們被抓。
為了全體的安全,不能帶嬰兒一起走。
可是就像上面寫過的,不管是大人們或像我們這樣的小孩,都為了把食物優先讓
給嬰幼兒,而忍耐饑餓那樣久,就算說是為了大家,也很難決定不帶嬰兒走。
因此,有一段時間,沒有人說一句話。我們已經一起過了約2個月,就算是這樣小
的嬰兒,也像是家人一樣。
而嬰兒的母親當然知道大家想說的是什麼,所以她率先說不能讓自己的孩子害大
家遭受危險,而她身為母親要負起責任。她說請其他人先前進,自己在與孩子道
別之後跟上。
就在無話可說的氣氛之下,母親已經自己往回頭路走。
大人們在目送那母親之後,低聲向那母親道歉,帶領我們通過武裝的塞爾維亞人
附近。
在通過塞爾維亞人步哨後約幾百公尺後,我們停下來等了幾個小時。那母親說隨
後就要跟上,但那母親終究沒有來。
現在回想,那母親說的跟上,應該是指要跟著嬰兒一起走的意思…。
次日,走在前頭的人與落在後面的人間的距離已經拉到相當遠,而我們已經沒有
休息的時間與體力。如果停下來休息,恐怕就不能再爬起來了。所以,這時雖然
不能說是默契,但沒體力的人越來越落後。幼兒還小可以讓有體力的大人來揹,
可是像我們這樣的年紀多少有些體重,是不能讓人揹的。
而那時走在最後面的,剛好就是我與Sonja、Melvina。
Sonja不管是體力還是精神都已經到達了極限,是我與Melvina一起拉她才繼續前
進。我們小孩的腳程已經夠慢了,還要拉著Sonja前進,結果當然是追不上其他人。
當我們察覺時,已經與其他人走散了。
同時聽見遠方傳來像是爆炸的聲音,猜想可能在某處又發生那樣的慘劇。
我想大人們可能會擔心我們而折返回來,就對Melvina說我們在這裡等大人們來,
但Melvina說不行,他們不會回來,我們必須自己走。
而我們三人連路都不會認,只是往前進,Melvina說也許那聲音是有友方來解決
塞爾維亞兵。
也許,我們就只能把這「也許」當作最後的希望往前進。
當然,我們錯了。那時我們走到在山與山之間,有點開口的地方。
如果還有點體力,沒那樣疲累,也許還能冷靜思考。
但當時的我們還是孩子,沒什麼思考能力,也已經疲累到不能思考。
在走到那開口處約一半的地方,旁邊道路傳來振動與什麼東西在靠近的聲音。同
時前方傳來爆炸的聲音,我們原本以為是聽錯了,但在爆炸聲與爆炸聲之間,確
實是有聲音從旁邊道路傳過來。
說不定是友方,也說不定是塞爾維亞人,在各種不安與期待之下,我們害怕又迷
惑,而停在那裡。Melvina先逃在說,我就抓著Sonja的手全力往前面的森林,或
是山奔跑。
而我在跑到一棵樹旁時想到可以躲在那裡,回頭卻沒看見Melvina。
正想發生了什麼事,Melvina竟然在這個時候,偏偏選在這個時候跌倒了。
那聲音伴隨著震動越來越靠進,我喊著要Melvina快點過來。
可是Melvina沒站起來,或是該說站不起來。
這三天來我們幾乎沒睡沒吃沒喝,而不停地走,不管在體力面還是精神面都超
過了極限。
我跑到Melvina的旁邊,想著我必須救她,就算被發現也好,只要我吸引注意,
說不定兩人還有機會。
可是Melvina說她的腳已經沒有力氣,就算想站也站不起來。
可是,我們已經一起過了這些日子,還只剩我們三個人而已,我怎麼可以在這
邊拋下她。
所以,我揹起Melvina,可是卻沒法向前走。這時我才8歲,男女間體格或身體都
還沒什麼差異,如果是平常說不定勉強還可以走,但這時我也沒有力氣了。心裡
想著要往前走,但身體就是動不了。
而朝我們靠近的聲音混雜的金屬音,已經可以聽得很清楚,我與Melvina被發現
只是遲早的事。
我對Melvina說我會想辦法,可是Melvina哭著說別在管她快到Sonja那邊躲起來
。我生氣地反對,可是Melvina說這樣下去一定會發現,趁現在躲起來至少我與
Sonja還有機會得救。
我堅持說不要,就算揹著她也要前進,而這時Melvina掙脫我掉到地上,哭著說
如果我與Melvina被發現了Sonja要怎麼辦?這樣下去我們全部都會被抓,所以至
少我與Sonja兩個人也要逃走。
我是個懦夫,那時應該要留在Melvina旁邊,身體卻自動往Sonja那邊跑去。
一邊咒罵自己在做什麼,但身體還是自己動。
不知在我到達Sonja旁邊之前還是之後,轉頭看見有輛戰車朝著我們靠近。
Melvina確定我也躲起來之後,在地上翻身背對我們。
我祈禱那戰車是友方,就算是敵方也別發現我們直接通過,可是現實沒有那樣幸
運,戰車停在Melvina旁邊,從上面走出穿著塞爾維亞軍服的士兵。
那士兵踢了Melvina一腳,Melvina隨之慘叫一聲。那士兵確定她還活著,笑著說
了什麼話,隨及車上又走出一個士兵,毆打掙扎的Melvina,脫下她的衣服強暴她
。對一個還只有8歲的少女。
那時Melvina用手摀住嘴,堅持不發出聲音,那是為了不向我們求救,不要害我們
也被發現,她就算受到暴行,疼痛又難過,還是擔心我們的安危,自己壓住自己
的嘴。
我很想要立刻跑出去,很想要去救她,可是如果我那樣做,Melvina的行動就白費
了。
結果我哭著、看著經過山中的生活後,已經難得表現出感情的Sonja,決定為了救
Sonja拼命忍耐下來。
但為什麼我該下這樣的決定?
這就是戰爭、這就是人類,如果這就是神創造的世界,那神根本就是殘酷的惡魔。
我是這樣無力,什麼都做不到的懦夫。應該是我在那邊被殺死,可是我沒有代替
Melvina赴死的勇氣。
就算我有,那也不是真正勇氣或是決意。
Sonja不停地重複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而我只能看著Melvina被強暴之後帶走。
這個時候,原本我心理的憎恨與悲傷,全部都轉變成無法壓抑的憤怒與殺意,心
中只想著絕對要把那些人殺光。
—
地獄LV3
後面應該沒有再更慘了,不過狗血還沒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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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我與Sonja停留在那裡幾個小時,但一直留在那裡也不是辦法,
我與Sonja就手牽著手往不斷傳來爆炸聲的方向前進。
世界上不全是不幸的事,也有些幸運的事,但不幸與幸運未必是交互發生。
最後,在付出了無數、重大的犧牲之後,我們終於到達了最初時的目的地,
Gorazde。可是,卻進不了城。
這時,Gorazde已經被塞族共和國的軍隊圍攻,我們進不了城裡,城裡的人
也出不來。我們絕望地說不出話來。
我與Sonja感覺像是被世界拋下一樣,但又一直告訴自己不可以在此放棄,
只能離開Gorazde,漫無目的地走在山中。
之後的幾天,沒有寫日記,也不知走了幾天,現在回想起來,如果沒有之前約2
個月生活在山中的經驗,這時我們應該沒有辦法活下來。
當我們在湧出泉水的小溪邊休息時,忽然有持槍的人們跑過來,原以為是塞族的
士兵,我們就要死在那裡,不過他們是波士尼亞克民兵。
之後一直到1993年10月左右,這約一年半的期間,我們與這些波士尼亞克民兵共
同行動。
在我們遇到他們約1個月左右起,我就一直請求他們讓我參加戰鬥,我說為了向
塞族的士兵報仇,我什麼事都願意做,也不怕死,也會再逃,比我大沒有幾歲的
孩子都可以拿槍,我當然也可以,所以拜託讓我與他們並肩作戰。
可是他們說什麼也不同意,最後民兵中的一個人告訴我,
「戰鬥並不需要勇氣,而活下去才更需要勇氣。
除了戰鬥之外,還有你能做的事,還有只有你能做得到的事。
我們多半沒辦法活到戰爭結束,而為了不讓同樣的悲劇再發生,你要活下去把發
生在這裡的事傳出去。
這個任務比誰都還困難,而總有一天你能在天國與朋友們再會。」
在與他們共同生活的這段期間,我見識了許多事。
原本,我的認識之中,塞爾維亞人的軍隊、警察、民兵、甚至是平民都是惡魔的
化身,而波士尼亞克人是受害者。
但這時我見識到的不是如此。
波士尼亞克民兵們也襲擊塞爾維亞人的聚落,搶奪食物,塞爾維亞人不分成人或
小孩都殺,也強暴女性。
從這時起我再也分不清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什麼是正義,什麼是邪惡。
波士尼亞克受到那樣的傷害,明明比誰都知道那種痛苦,卻對其他的民族,做出
同樣的事。
好多次我問他們為什麼要那樣做,請求他們別在那樣做,說那樣做是不對的,
可是每一次他們都露出悲傷的表情說他們當然也知道。
可是,如果不這樣做,自己及同伴也會受到相同的對待。
不管是波士尼亞克人還是塞爾維亞人,都知道這是矛盾的,可是波士尼亞克人還
是塞爾維亞人都認為不這樣做不行。
殺死敵方有戰鬥力的男性是必要的,而強暴女性不是為了滿足性欲,而是為了誇
示己方民族的優越性,而殺死無抵抗能力的小孩是為了不留下禍根,今天你慈悲
不殺小孩子,這些小孩子心懷仇恨長大之後就要來殺你的子孫。
這個時候,我還不知道他們過去的歷史,如之前有寫過的,塞爾維亞人在過去的
歷史上,也經歷過許多次這樣的屠殺。各個種族都曾經受過傷害,懷抱著痛苦、
憤怒與仇恨,但各個種族都認為不害人就要被害,不殺人就要被殺。
仇恨的禍根一代傳一代,不斷地重複相同的悲劇,就是這場戰爭後面的根本原因。
之前說過波士尼亞-赫塞哥維納分成了分屬波士尼亞克人、克羅埃西亞人、塞爾維
亞人的3個勢力。
原本波士尼亞克人與克羅埃西亞人是共同對抗塞爾維亞人的友方,可是雙方也處
不好,在克羅埃西亞人的勢力,也就是黑塞哥-波士尼亞發生了克羅埃西亞軍屠殺
波士尼亞克人與塞爾維亞人的事件。
不只是一個民族單方面地屠殺另一個民族,而是互相以種族淨化來報復種族淨化。
到了9月,當克羅埃西亞人將自己領內的塞爾維亞人屠殺殆盡之後,就把矛頭轉
往波士尼亞克人,而與塞爾維亞人結盟,相對地波士尼亞克人就受到了包夾。
而在10月中旬左右,波士尼亞克人的勢力在塞爾維亞人與克羅埃西亞人的夾擊之
下狀況越來越糟,而這時我與Sonja所投靠的民兵部隊,人數也越來越少。
這天,一如往常,大多數的民兵都出發去略奪,而大約只有十幾個人留在我們作
為根據地的洞窟中。
這時已經入秋,周圍也比較早開始變暗,而留在根據地的大人多辦是傷兵,所以
我必須在天黑之前取水回來。而這時Sonja要照顧傷兵,當然不能與我一起離開。
水源處是在洞窟所在的山下,我的腳程來回大約4小時,當我取水回來時,天已
經黑了。當我到達洞口時,外面是已經偏暗,而洞窟內也沒有亮光。我猜想Sonja
是不是疲倦而先睡了,可是按了開關燈沒亮,連續按了好幾次燈還是不亮。
在我們與民兵一起度過的這段期間基本上沒有遇過什麼危險,所以我忘記警戒只
是以為電燈壞了。或者是希望真的只是電燈壞了。
懷抱著忐忑不安,摸黑往洞窟內前進,即使開始聞到燒焦味,也對自己說那只是
錯覺,或者只是燒焦了什麼東西而已。而在不知不覺中,我兩手抱著的裝水容器
已經掉到地上。
我喊著Sonja的名字,問她在哪裡,但沒有聽見一點反應。
而這時旁邊好像有傳來傷兵痛苦的呻吟,我沒有理他們,而就算在地上摸到大人
冰冷的屍體,也沒空去管發生的什麼事。
直到我一直探到洞窟的深處,終於摸到比較小的身體,我與Sonja夜晚總是一起
睡,所以馬上認出那是Sonja。
我腦中一片空白地雙手摸Sonja,Sonja的身體還是温的,還有呼吸,雖然不知道
發生了什麼事,總之Sonja活著太好了。我問Sonja沒事嗎,她小聲回達我一聲。
在我抱住她時手上摸到溫暖的液體,一聞之下馬上知道那是血,我又問Sonja受
傷了嗎,她又小聲回達我一聲。
我想著要馬上為Sonja急救,但洞窟中太暗什麼都看不見,於是揹著Sonja到洞窟
外,那時感覺Sonja的身體比往常輕,而從Sonja身體滴下的血在洞窟中滴答滴答
地響。我努力安慰自己那只是小傷,不要往壞的方向想太多。
到了洞窟,天色已經全黑了,而空中的月亮很美。
我把Sonja放在草地上,最初還以為我看錯,可是不管我揉幾次眼睛,Sonja的肚
子上仍然有血大量流出來。
我腦中混雜各種感情,一片混亂,但我立刻把外衣全部脫下包住Sonja的外衣,嘗
試止血,但Sonja的肚子開了好幾個大洞而血不斷大量地流出來。在背負她的時候
,我竟然沒察覺她的出血這樣嚴重…
我用襯衫用力壓住Sonja的肚子,可是血仍然沒有停,我喊著怎麼辦怎麼辦救命啊
救命啊,又安慰Sonja一定沒有事,但是血還是沒有停。
而Sonja回答我沒事,同時她嘴邊還有血滴下來。我求她不要說話,但她仍然用微
弱的聲音問我,月亮這樣美,為什麼我還在哭。
為了不讓Sonja擔心,我說我沒哭,所以Sonja也不要再說話,但她還是不停地說
,而在他每一次發出聲音時,血水都從她的嘴角溢出來。
那時Sonja說了什麼,我因為慌張與恐懼記不清楚細節,她說的大多是以前的事。
她問我還記不記得那特別的一天,我一時想不起來,問她說什麼,她才說是回報
我與她成為朋友的那一天,我哭著回答我當然沒有忘記,而Sonja滿意地笑了,
又說那天的月亮也是這樣美麗。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嗯、嗯地答腔,而Sonja還是不停地說,向我道歉說不
能永遠與我在一起。
Sonja她知道,Sonja她知道自己受了重傷,已經沒有救,而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來回答。
Sonja說不必再壓她的肚子,請我握住她的手,而當我握住她的手時,已經感覺
不到Sonja的傳來任何力氣。
Sonja問我說我在哪裡,有沒有在旁邊,有沒有握住她的手,而我回答有握著,
而且在她的旁邊,Sonja聽了小聲地說真好,對不起,謝謝。
之後,Sonja就沒有再說話。
那時,Sonja還有氣息,如果有醫生在,或至少還有大人在,說不定Sonja還能
得救。
但我什麼事都做不到。我所重視的孩子們除了Sonja以外,不是失蹤就是死了,
而對於最後的Sonja,對於我最愛的Sonja我還是什麼什麼事都做不到。
我能做的只有在Sonja的身旁,邊哭邊看著Sonja的呼吸越來越微弱,身體越來
越冷。
我不想接受眼前發生的現實,還有許多事我應該要去做,洞窟中還有活著的民兵
,但我就是不願意離開Sonja的身邊。
在許多人的幫助下,我才能活到這一天。
我的生命是許多的人、許多同伴與朋友的犧牲換來的,但我一點都沒有回報,只
是不停地逃,明明還有活著的民兵需要我去救他們,是那些人救了我、照顧我,
我才能活著,可是就算理智知道但我還是沒有行動。
等到天亮時,洞窟中原本還有一口氣的人,也都死了。
我再也受不了,無法原諒不斷重複相同過錯、可恥的自己。
之後幾天之間,我與Sonja及民兵們一起度過。而外出的民兵誰都沒有再回來。
我應該知道這一切已經結束,但還是不願意接受這個現實。
之後,我逐一埋葬每一個人的遺體,沒有鏟子只好用木棒不停地挖,在幾天後中
於把在那裡每一個人的遺體全部埋葬。
我不是穆斯林,不知道他們的墳墓該做成什麼樣子,只能插上棒子,或是把花移
植到他們的墳上。
之前,那個波士尼亞克民兵要求我再怎麼痛苦都要活下去,但我已經沒有心力繼
續活了。我失去了一切,失去了希望或光明只想死在當場,可是當我想要找槍來
自盡時,卻找不到一把槍。
而原本儘存的一點食物,也都吃光了,在不吃不喝之下的我累了,而躺下睡在埋
葬Sonja旁邊的地上。
當我醒來時,就像是作夢一樣,躺在某個人家中的床上。
之前,從來沒有作過這樣的夢,而懷疑這到底是夢還不是夢的時候,有個約中年
的女性進到房間中,對我說了些什麼,給我水與食物。
那時我才知道那不是夢。
當我倒在山裡時,塞爾維亞民兵來發現我,而將我帶到離當地有些距離的民兵聚
落。
那時我一心想死,狂暴地喊著是塞爾維亞民兵殺死Sonja,我絕不原諒他們。
可是這家的女主人,以及她丈夫的民兵露出悲傷的表情,說他們沒有做,而抱住
當時正在發狂中的我。
我喊著他們是騙子,掙扎著要他們放開我,最後一個人關在房間裡不出去。
之後好幾天,我不吃他們送來的食物,想著從這邊逃走就是了,於是趁著夜晚跳
出窗外,找到像是之前那座山的方位,要回去與Sonja他們一起,走了3天終於回
到那個洞窟。
之後,我在洞窟待了2天,而聚落的民兵也來到洞窟的入口,我已經無處可逃。
我安心地想著終於我就要被殺了,可是他們沒有向我開槍。不但沒有開槍,還罵
我一個人在搞什麼鬼。
我無法理解,喊叫說你們塞爾維亞人不是不管女人小孩都殺嗎,那就同樣把我也
殺了吧。
結果,他們只是無言地把我抬起來,帶出洞外。不管我怎麼抵抗他們都不聽。我
就這樣被他們一路抬下山,回到那個聚落。
之後,我又被帶回同一家,當我進門時,那兩人氣憤地打了我耳光之後,比之前
更用力地抱住我。我想要抵抗,可是他們抱我的力氣太大,一動也動不了。
之後,我得知這個聚落的住民原本也不是民兵,是受到波士尼亞克民兵襲擊,村
裡好幾個男人、女人、小孩都被殺或抓走,才武裝起來。
照顧我的夫婦原本有個比我大一點的小孩,在波士尼亞克民兵襲擊時被殺。
直到那時,
原本我只是「知道」塞爾維亞人也有受到傷害,而到這時我才確定、體會到不分
民族,都是同樣地痛苦。
而襲擊他們的波士尼亞克民兵,多半就是照顧我的那群民兵。他們襲擊這個聚落
,也同樣襲擊附近的其他聚落。
他們之中,有真正很壞、不把屠殺強暴當一回事,這是不可否定的事實。而塞爾
維亞人在這次的戰爭之中屠殺凌虐大量的波士尼亞克人,也是事實。但他們也有
受到同樣的傷害。
雙方為了保護自己、保護家人,而互相殺來殺去。
而其實雙方想要的,都只是安穩的生活而已。
可是因為過去的虐殺或戰争所造成的怨念,已經累積了太深,而阻害了雙方的相
互理解。過去的歷史,讓他們相信不殺人就要被殺,而使他們去傷害其他民族。
之後,我與他們共同生活了約一年,對塞爾維亞人的憎恨之心從沒有減少,可是
我也不能否認他們也有他們的理由,只少,不是每一個人都是因為想殺人而殺人。
許多人在殺人的同時,也都帶著罪惡感,因為不殺人就要被殺,所以不得已才殺
死對方。
在與他們共同生活約半年的時候,開始得知以美國為首的北約開始轟炸塞爾維亞
人的勢力範圍,而之後才知道其實聯合國更早就開始有行動。可是全都太晚了。
而在我與他們生活約過了1年2個月,到了1994年12月時,他們對我說1月起將會
停戰,要我回到賽拉耶佛,再回到日本。
可是我不想,或者該說我沒有自信背負著這一切繼續活下去。
在我離開聚落的那個早晨,照顧我的夫婦及一些民兵來送我,我說我已經受不了
了,只想要死,拜託他們殺了我。我的朋友全部都死了,再繼續活下去實在太痛
苦,不管再怎麼痛都不是問題,拜託快殺了我。
而夫婦及民兵露出難過又困擾的表情,相互說了幾句話後,把我包圍起來。
我想著我終於可以去與Sonja他們相聚。終於可以一了百了。
可是他們沒有對我做什麼,反而唱起歌來。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那歌是沒聽過的語言,更不知道意思。
過了幾年後,我才知道那首歌的內容。
歌詞是:
I see trees of green, red roses too
I see them bloom, for me and you
And I think to myself, what a wonderful world
I see skies of blue, and clouds of white
The bright blessed day, the dark sacred night
And I think to myself, what a wonderful world
The colors of the rainbow, so pretty in the sky
Are also on the faces, of people going by
I see friends shaking hands, sayin’ “how do you do?”
They’re really sayin’ “I love you”
I hear babies cryin’, I watch them grow
They’ll learn much more, than I’ll ever know
And I think to myself, what a wonderful world
Yes I think to myself, what a wonderful world
Woo yeah
這首歌當然不是說當時戰爭的世界是美好,而是每個人都希望世界變得更好。
而愛將會使這世界成為美好的世界。
各人不是愛殺人而殺人,而是因為如果不殺,自己的同伴或孩子將要被殺,而對
方也是一樣想。
各民族都不是不知道,而是知道但不得不做。
連殺害波士尼亞克人或克羅埃西亞人的民兵,也都一起哭著唱這首歌。
他們也知道殺人不是會被原諒的行為,可是就算知道也沒有辦法。
而那時我還不懂英語,不知道他們在唱什麼,以為那是悲傷的歌,而不知道那是
祈求和平的歌。
之後,我被帶到賽拉耶佛,而在他們放走時,留給我一封信。
信很長,簡單的內容是這樣:
「人生是不公平的,有人一生平穏生活的人,也有一生在戰亂或貧困中掙扎的人。
可是,人生中有神給每一個人的機會。學校、父母、大人、友人,他們都給你一
次又一次的機會。而只有你能決定要怎麼使用這些機會。
這是小小的贈禮,我要給你活下去的機會。
希望你能度過堅強、寬容、而誠實的人生,而創造美好的世界。
由你們這一代們來創造孩子們都能笑著成長的美好世界。」
在締結了從1995年1月起4個月的停戰協定,我與父親在首都賽拉耶佛再會,之後
轉往奧地利。
而這一連串波士尼亞-赫塞哥維納的戰爭,是在我們離開這個國家10個月後終於
結束。紛
1995年7月,原本被定為安全地帯的斯雷布雷尼察被包圍占領,許多波士尼亞克
人被處刑、強姦、拷問,只有一部分女性被放走才得以生還,男性幾乎全部都被
一個個處死。
那是不分男女老幼的大屠殺,犧牲者超過8000人,還有許多人至今身份不明,如
果我沒有離開賽拉耶佛,也許我也是其中之一。
世間有好人也有壞人,我憎恨塞爾維亞人,可是塞爾維亞人也不全是壞人。
在生活安定下來之後,我煩惱之後該如何活下去。最後,我把責任全都推給
Dragan。Dragan是塞爾維亞人,而一定是他去密告,才會引發這一連串的悲劇。
之後15年,每天晚上我都作Sonja、Sanja或Melvina死去的夢,而只有對Dragan
的憎恨,成為我人生唯一的支柱,支持我繼續活下去,我成為這樣一個沒有憎恨
就活不下去的懦夫。
在某一天,我想透過Facebook找有沒有關於Mehmet、Kamal、Mirko行蹤的消息,
意外地發現Dragan的弟弟。我想對他說些難聽話,就嘗試聯絡他弟弟。
結果發生了什麼事?他弟弟告訴我,Dragan在我們被襲擊的那一天,就為了庇護
我們而被殺了。
結果,我把為了我們而犧牲的Dragan當作背叛者,恨他恨了15年。我們當初約
好了永遠都是同伴、朋友,Dragan為了庇護我們而被殺,反而是我忘了當初的約
定,是我背叛了他
。
我還有什麼活著的價值?說什麼未來或希望,我怎麼可以原諒為了停止煩惱而背
叛朋友的自己。
之後,我的人生像是崩潰了一樣。不只是罪悪感,這一切對我來說太沉重了。
剛好,Dragan的弟弟告訴我Sanja等人的家人現在的居所。
Sanja與Camil的家人,還有一部分還活著。
但首先,我要到Dragan的墓前謝罪,再向Dragan的家人謝罪,並表示感謝。
之後,要去與Camil及Sanja的家人見面,交還他們的遺物,然後結束這一切。
但是,唯有當時與波士尼亞克人間說好,要把這段事件傳達出去的約束,一直都
未能完成。所以,留下了這篇手記。
只要讀者能感受到些什麼,那就夠了。
重要的是,追求美好世界的願望,以及為了實現這個願望的努力。
如果在閱讀之中,能感受到什麼,或是生活中多多少少注意一下巴爾幹半島或是
波士尼亞,那更好。
除了判定是非善惡之外,更希望能向犯下不可饒恕罪行的民族,伸出救援、救濟
的手。也許那是偽善,也許不能改變什麼,但是,我想如果能除去現存的仇恨之
源,總有一天世界會真的變得美好。
我想,是他們唱的那首歌,給了我提示。
“They’ll learn much more, than I’ll ever know”
也許,後代將會見到,永遠也不知道的美好世界,一個民族間合諧共存的世界。
當然,世界不會簡單地改變。
也許仇恨的根源,可以由國際仲裁等暫時地掩蓋起來,可是,仍然沒有消失。
就算是犯下大罪的民族,也有他們自己的正義,他們自己的大義名份,單方面地
決定他們是絕對的邪惡,也只是掩蓋背後的仇恨或者是禍根,而這仇恨或者是禍
根,將由他們的孩子們繼承下去,而再一次又一次,重複相同的悲劇。
而我想只有在周圍、世界的協助之下,才能真正斷絕仇恨的根源。
最後,要為在這戰爭中死去的每一個人,獻上默禱。
—
www.youtube.com/watch?v=E2VCwBzGdPM
—
關於這個人的故事,在這裡告一段落。
這是不是真實曾經發生過的事,我想並不是那樣重要。
重要的事我們能從這故事中看到什麼。
在台灣的環境,相比之下比波士尼亞幸福太多,但我們的也都知道
台灣的周遭確實潛伏著戰爭的威脅。那我們每一個人,至少該認真
思考,這裡的居民該走向怎麼樣的未來,是不是該留意,不要留下
仇恨的種子,傷害我們之後的一代接一代。
故事已經結束,還有些後話應該會在中秋節以後發文,先到此為止。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220.136.47.156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Warfare/M.1443107768.A.628.html
※ 編輯: yuriaki (220.136.47.156), 09/24/2015 23:26:29
※ 編輯: yuriaki (220.136.47.156), 09/24/2015 23:39:17